第一章 离别 (第2/2页)
蓦地，严老师抬起头，放下耙，眼中多了一份惊讶和意外，“果然如你父亲所说……”
“嗯？那流程……”
“这个问题，暂时还是不要问了，你很快就会知道的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不为什么。”
以往，对待沐瑶的任何问题，哪怕很幼稚，不论有多忙、多累，他都会耐心地回答，这回貌似不太一样。
可能是发生了让人不开心的事情。
严老师叹了口气，不再作声，继续检查手里的耙子。
“叔叔……”
“小瑶，那些武器是信不过的。”
“呃……”
......
下午。
“先生，忙嘛！”
突然，一个同样是中年的声音传来，一个火柴人随后便走进了屋子。
这是个绿色火柴人，年龄大约五六十岁，腰杆很直，身上也非常整洁，一尘不染。
沐瑶从未见过这个人，既然没有叫叔叔严老师，那应该是城市人。
“马上就要领武器了，几个同岁的孩子和你们一起搭车到城里，快去吧，很快就要走了，不要误了车啊。”
严老师肯定是认识他的，摆了摆手，“好，你先走吧，我们随后就到。”
绿色火柴人又快步跑了出去。
“叔叔，我们要上车了吗？”旁边的沐瑶迟疑了一下，望向门口。
“嗯……小瑶，我们哪都不去，来看这个，是你父亲临走前特别交代给我的，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，说一定要保管好，在今天交给你，不用到城里。”
沐瑶屏住呼吸。
严老师关上门以防偷窥，从家里的砖块堆里拿出一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砖头，拿起靠在墙上的长柄大锤，从背后抡起，一锤砸了下去，准确地落在砖头的一角。
砰！
无数碎块迸发开来，一把黄色的大钥匙凭空而出，落在地上，弹了几下。
这把钥匙的长度很长，结构复杂，镂空一半的头上带有很多漂亮的花纹，上边盖着一层尘土，无不显出岁月的痕迹，看得出来，刚制成时上面镀了一层金，因为年代久远，镀金掉了，露出里面的黄铜，形成了这种斑斑驳驳的表面。
“好大。”
“最大的还不是这个。”严老师拿起钥匙，插进接近地面的墙体上的一个小孔中，拧动了一下。
这一片挨着地的墙，沐瑶一直疑惑不解，其他的部分都是用砖头砌成，只有这个很瓷实，涂上一层红漆，油漆下面……像是面积很大的混凝土，一种非常贵的建筑材料啊！
咔啦啦啦……
一阵齿轮的转动声，那块红漆慢慢移动，缩回墙里，露出了一个无比黑暗的通道，直径大约三十厘米。
“小瑶，我进不去，你体型小，可以到里面，记住，按照地图的规则，找到西北角处的第一行第一列的砖，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凸起，使劲按那个突起。”
沐瑶反应地很快，倒退几步，一个助跑，老鼠一样钻了进去。
但这个通道是向下倾斜的，很光滑，就如滑滑梯，让他重重摔了个嘴啃砖。
果然，这是一个连栈煤油灯都没有的地下室，黑得像夜，勉强能看到墙上全都是砖头，高三米、宽三米、长三米，非常规整，没有任何东西，空旷至极。
西南角……第一行……第一列……
他用手摸索着，找到严老师所说的那块砖，穷尽目力才发现那个米粒大小的凸起，按了下去。
咔咔咔……
又是齿轮声，但这一次要更大。
哗啦，砰！
几秒后，地下室北面的十余块砖头一下被推了出来，重重落在地上，好在没有碎。
沐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环境，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，没有砖头的阻挡，一个凹槽映入眼帘，里面放着一杆白色的双头大戟，约两米，两端的戟刃非常长，像两把利剑，戟刃的根部各套着两个分离的圆环，悬浮在那里，圆环的内侧一片雾蒙蒙的，看不清什么，戟杆中央也有一个白色的圆环，只不过更厚，也许是一个固定装置。
看着很不错，只是有些灰暗，毫无光泽。
“叔叔，有一把戟，是这个吗？”他朝入口大声喊道，引起一阵阵巨大的回音。
“对，拿上来。”
沐瑶慢慢地走到凹槽前，右手握住戟杆，想把它拽出来，但没拽动。
在接触的一刹那，一股强大的能量汹涌而来，牢牢地吸住了他的手，不停地传递，和自身的能量融为一体，源源不断，越来越多。
他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的级别到了二级巅峰，可是还没有技能？不是说应该再加上一个，变成两个吗？何况找到这样一件一看就很厉害的武器，为什么呀？！
这不公平！！！
能量的传输忽然就消失了，戟爆发出白色的璀璨光芒，照亮了整间地下室，散发着久违的锋锐之气，一直持续了三秒，才依依不舍地暗下去，好似一件大杀器。
“小瑶！你那边出情况了吗？”严老师也发现了异常，有一点点担心。
“没有啊。”
好像在粗糙的砖头里卡住了，沐瑶一用力，成功把高出他几头的戟拿在了手中，几片砖头碎片也随之掉了下来，和预计的不同，好像没有重量一样。
这三秒的光芒极亮，而他的眼睛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，柔和得很，还特舒服。
“哦，没事就好”
“这是武器吗？”
“是，重不重？说实话哦。”
“NO，我感觉它特别适合我，泡沫做的么？”
“不是泡沫……什么！”
这个回答大大出乎预料，严老师毫无心理准备，吓了一跳，但随即激动起来，两眼放光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，少有地张大了嘴，“好几百年了，终于，终于认主了！”
“认主？”沐瑶先把戟扔了上去，自己再爬出通道，揉了揉腰。
“对！如果发大光、有亲和感、很轻，就是认主的表现。”
“为什么要认主？”
“据说它是天罚的武器，名叫双头长剑戟！因为戟尖长似利剑而得名，其中蕴含的能量巨大，自从被制造出来，只跟随天罚一人，但到底为什么选择你……”
说到这，他渐渐平复了心情，露出一种解脱的神情，还有一种复杂的表情，这是沐瑶所看不懂的。
没错，正是光明神天罚的武器，坚不可摧，制造材料的名称不仅严老师不知道，连长辈和高级鉴宝师们也不知道，因为没人能得到它的认可，所以一直流传下来，从不落尘，历经几百年的风霜雨雪，还是一个豁口和钝处都没有，光芒四射。
也许是天意在作怪，天罚和沐瑶，两个名字上都带着光明气息的人，在这一刻，搭建了一种难以分割的联系。
严老师无比郑重地说道：“好好保护这件神器吧，它将从此与你风雨同舟，不离不弃，直至生命的结束。”
“这……那城里的武器库……”突然收到天大的喜讯，他一时有些蒙了，重新拿起戟。
虽然这一回不再发光，不过那种灰暗的感觉变成了纯净的白色。
“就是你的武器，不需要去找那些品势堪忧的刀刀剑剑了，你今后的日子也不需要任何掩饰和回避，记住了吗？”
“记住了。”
“好，现在，你知道要干什么吗？”
“难道不是学厉害的功法？”
“不，你需要更好的历练。”
“怎么历练？”
“去刺客基地吧，在那里，你会得到不一样的东西，以及友情。”
“可是……刺客要杀人的。”
“谁没杀过人？无论是正当防卫，还是攻击仇敌，都可能杀人，这是不能改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你的能量属于光明能量的范畴，但要高于光明能量半级，我送你一本书，要好好珍藏。”
严老师摸了摸侧腰，掏出一本用线钉装的老书，特别厚，封面缺了很多，纸张泛黄，但上面的文字还能全部看到。
封面上有着四个大字：剑戟功法；下面还有一行小字：非双头长剑戟持有者不得学习；以及著名：天罚。
“这是天罚为拾到剑戟的后人专门写的，所有适合的招式都在里面，现在，它是你的了。”
“哇，偶像的原版书，不愁练功了，谢谢。”
“没必要谢我，这也是你父亲交代的，一定要考上天穹基地，为你的家族争光。”
“最大的刺客基地，明白，我会努力的，什么时候走？”
“明天吧，现在太晚了，还有一幅基地周围的地图和一个生活用品包，一些钱，都拿上。”
“太多了，”沐瑶想要拒绝拿到面前的一堆东西，“叔叔你还得生活，我要不了。”
“不行，你要乘车呢，”严老师把东西硬塞进他怀里，“最好的都得给你。”
......
晚上。
吃过精心准备的晚饭，沐瑶躺在了家里唯一的木板床上，身下垫着一张薄薄的破毛毯。
被子和枕头都是梦中才会有的，平常都是他打地铺，现在却变成了严老师打地铺，他还为此推脱了好一会，最后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了，才被强行赶到床上。
真的要走了吗……
窗外群星闪烁，没有月亮，几只蝙蝠扇着翅膀，悄然划过，爱好数星星的他，今晚却失去了这个兴趣。
天穹基地？以前没见过，长什么样子，猜也猜不出来。
在那里，不知我能遇到哪些人，哪些事。
不知会迎来怎样的日子。
不知会接受何种任务。
从明天开始，我就要独自一人，闯荡世界。
准备好了吗？
不用怕，只是换个生活方式而已，他这么告诉自己，会非常有趣的。
想入非非，是他的特点。
看着黑色天幕上犹如一颗颗钻石般的星星，强烈的催眠效果使他进入了梦乡，昏昏睡去。
......
第二天。
沐瑶早早地起床了，吃过略显丰盛的早饭：有白菜、一丁点米饭，甚至还有一小小块珍藏了许久的腊肉。
没有什么可以说出口的祝福，这一顿毫无保留的饭，已经能表达出所有的情感。
“小瑶，快吃，吃饱了好有劲去考核啊。”
“真香。”
“当然，这是叔叔给你的最后一顿饭了，你一定要争气。”
“嗯嗯嗯，好的。”
严老师把桌上的所有饭都给了他，好像苍老了十岁一样，慢慢地回到房间里。
吃着米饭，沐瑶渐渐感到不对味了，这么珍贵又美味的食物，竟然会吃出苦涩和心酸的味道。
或许是幻觉，也可能是米饭的问题吧。
“叔叔，我走了。”吃过了饭，沐瑶站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，面向房间。
“走吧，不要误了车。”
“好，您保重，多谢您多年来对我的恩情。”
“呵呵，都不是事，这是叔叔应该做的。”
“日后，我一定会报答您。”
“没有必要，叔叔老了，不中用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，我……”
“不要再说了，我全知道。”
“……哦，再见……叔叔。”
“再见。”
真的会“再见”，也就是“再次见面”吗？
他拿起严老师准备的行李，走出大门，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，从包的侧袋里拿出几枚闪亮的金币、银币和一枚铁币，轻轻放在了门口侧面的地上，用手稍微盖上一层土。
叔叔能看见，也不会被人注意到而偷拿去。
为何是金币银币？因为火柴星遍地都是金银，银最多，金稍差，铁较少，有几种其他星球上看来的普通矿产简直是太过稀有，连一千克天然铯，有时也能炒出几百万的天价，更别说那些最稀有的元素了。
按这样的规律，火柴星一共有三种金属钱币：银币，价值一元；金币，价值两元；铁币，价值十元。
其实还有纸币，但面额太高且容易损坏，穷人用不起，也用不上。
不可以都拿，这样太自私了。
永别了，叔叔，等我功成名就，一定会让你的名字永垂不朽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看着外面的世界，终于克服自己对未知的畏惧，踏出了离开家门的第一步，然后是第二步、第三步、第四步……步伐越来越快，离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。
一切准备完毕，世界，我来了！
......
严老师又从屋子里走出来，背着手，目送着沐瑶顺着小道，绕过树林，消失不见。
在基地里，没有人能够绝对安全，任务、朋友、敌人……这些，也就是对他的考验。
也许，这孩子能成为一代强者吧。
具体能到达哪个地步，这就要看造化了。
对他应该有信心。
这些无私奉献般的付出，当然是不求回报的，只是相处将近十年的一个人永远离开，还是会感到伤心和不舍。
罢了，每天都这样想，他这样的中年偏老的人，可是会想出病的，都忘掉，一身清，也好。
唉……
就当自己不认识他吧。
但仿佛不太好。
思绪万千之间，一滴热泪从严老师的眼眶中流出，啪地一声，滴在了地上。
老沐，你还活着吗？你可知道你的儿子，是不会负众望的呀。
他绝对能成大事，这是毫无疑问的。
一点没错，也不会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