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5,猛药 (第2/2页)
再说了,诺瓦蒂埃侯爵本来也当得起这样的夸奖。
带着这样的想法,艾格隆提笔写了一封回信,在信中他对埃德蒙的进展大加赞赏,并且鼓励他接下来再接再厉,然后他还特意告诫他,诺瓦蒂埃侯爵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,在组织和执行阴谋活动方面有专才,虽然年纪大了但同样值得敬重,让他多听侯爵的建议。
为了讨诺瓦蒂埃侯爵欢心,他还特意以颇为浮夸的言辞,表彰了老人对帝国的忠诚和贡献,然后亲口答应,事成之后一定会奖励忠臣,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任何奖赏。
写完这一切之后,艾格隆将自己的亲笔信交给了莱昂,莱昂自然会拿着它交给使者,带通过原路返回到法国,辗转之后送到埃德蒙的手中。
毫无疑问,在这个距离上,两边传递信息的效率会变得非常低,艾格隆不可能实时掌控巴黎的情况,所以他只能充分放权,设定一个大方向,然后让那边的人自行发挥,不可能事必躬亲什么都指点一二。
好在,埃德蒙和特雷维尔侯爵,都是那种精明强干而又有勇有谋的人,艾格隆相信他们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,为艾格隆创造出他想要的局面来。
接着,艾格隆拿着埃德蒙的信,来到了法利亚神父那里。
相比于几天前那个几乎枯竭的惨像,眼下神父的气色要好了不少,不过依旧可以看得出老态龙钟的疲惫。
和往常一样,他在跟自己的秘书们口述文件。
“陛下!”一看到艾格隆到来,他连忙停下了眼前的事情,向少年人致敬。
“神父,埃德蒙送来信了。”艾格隆简短地说明了情况,然后把信递给了神父旁边的秘书。
埃德蒙和神父情同父子,他收到信之后自然也想跟神父报平安;而更重要的是,他还想要从神父这里得到一点建议。
秘书拿起信放到神父的眼前,帮助他看完了这封信,很明显看到埃德蒙一切安好之后,神父也颇为高兴,眼神当中又多了几分神采。
“陛下,看上去埃德蒙颇为顺利。”
“是啊,他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……”艾格隆点了点头,“不过,还有许多困难在等着他,我们只能祝他好运了。”
从艾格隆的神色当中,神父能够看得出他略有忧虑。
神父立刻揣摩起少年人的心思来。
作为艾格隆身边的核心成员以及公国的首相,他也知道泰勒温伯爵昨晚来访的事情,更加知道伯爵背后的人到底是谁。
“您在担心塔列朗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吗?”他小声问。
“确实有点担心,不过嘛……塔列朗是那种锦上添花的人,他永远只为赢家服务,也就是说,他不会为我冒险赌命,如果我一切顺利,他乐得来帮我;但如果我稍微露出颓势,他也会立刻背弃我,他不值得担心,也不值得寄予任何期待。”艾格隆苦笑着回答,然后话锋一转,“相比于塔列朗,我倒是更加在意奥尔良家族,昨晚我从伯爵的口风当中探听到,奥尔良家族也在试图接触塔列朗亲王——而且肯定不止塔列朗亲王而已。”
艾格隆与波旁王朝是极端对立的两方,那些顺风倒的墙头草姑且不论,两边的核心支持者都有着明确的仇恨,几乎不可能互相转化;然而奥尔良家族就不一样了,这个家族一贯喜欢收买民心,结交各界人士,同样对那些反波旁的人们有着吸引力。
而且,这个家族家资巨万、又是王室的幼支,拥有着广泛的号召力,在这个时间点上,奥尔良家族同样能够成为一个受欢迎的新权力核心。
在原本的历史线上,1830年革命之后站出来收割胜利果实的正是这个家族,而奥尔良公爵(也就是后来的路易-菲利普一世国王),从这一年开始一直统治了法国18年,直到被1848年一场新的革命掀翻为止。
虽然18年看上去不长,但是在那个动荡不安的世纪里面,能够驾驭这个反复无常又暴烈残酷的国家十八年之久,已经算是很难能可贵了。
也就是说,奥尔良公爵此时和他处于一个生态位,也有着同样的目的,并且处于更加便利的地位上。
竞争生态位的对头,比有血仇的对头更令人警惕和讨厌。
更让人烦闷的是,他此时还没有什么手段来打击他们,只能看着他们和自己一样到处拉拢人头,为夺权做准备。
在法利亚神父的询问下,艾格隆将自己心里的忧虑告诉了对方——当然,除了原本历史线上的那些事情之外。
“也就是说,您在打击王室之余,还想要让奥尔良家族也随之受损,以免他们影响到您的大计?”神父静静地听着,等他说完之后才问。
“是的,如果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最好了。”艾格隆点头承认。
“这并不容易。”神父眨了眨眼睛,陷入到思索当中,“虽然王室很讨厌奥尔朗家族,但是他们毕竟也是王室的一部分,而您不一样,您是他们眼中的死敌,最近又严重触怒了国王的神经……当然,我不是说您做错了,我只是说现状是如此。”
“对,现实就是这样。”艾格隆点了点头,“神父,您有什么办法吗?”
“想要分化他们不难,但问题是,我们越是强调奥尔良家族和王室不一样,越是在帮助他们,因为他们本来就想要切割,篡夺王位……”神父沉吟了片刻,然后再突然看向了艾格隆,“陛下,您要不试试猛药?”
“什么猛药?”艾格隆有些疑惑。
“诺瓦蒂埃侯爵说得很对,您哪怕想要当军阀,也要先把自己和人民绑在一起,您既然现在什么都没有,那么不妨宣布把一切都送给人民。”神父的笑容当中带上了一丝诡诈,“您公开发表宣言,宣布您支持共和制,支持无财产限制的普选制,反对世袭的贵族院,支持一切人民做出的决定。然后,您敦请法兰西为自己的前途来进行一次全民的表决,无疑这肯定无法实现,但您可以以此来制造舆论的风潮。我想,奥尔良公爵是绝不会同意这一条的,而这就会让他站在人民的对立面,共和主义者们也会发现他是敌人,不可能跟他合作——既然我们不能去分化奥尔良和波旁,那我们至少应该告诉人民,他们两个是一伙的,都一个样!您才是站在人民那边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