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四章:先生何以教我? (第2/2页)
未知孙先生对张诚此行,可有何教诲之言?”
“闯贼之势虽大,却并未到了不可收拾境地,其难只在钱粮一事上。”
孙时相接着说道:“贼势虽众,却多为豫省饥民,虽聚而为贼,毕竟操练日浅,多未经战,其核心老贼,当不过一二万人尔。
永宁伯若能集中麾下精骑,专盯老贼而战,或许三五战得胜,便可驱散闯贼,此后只需衔尾追击,死咬着老贼不放,将其逐入山林,再行聚兵清剿,何愁不灭?”
他停下调匀了呼吸,才又继续说道:“不过,如此一来,被闯逆裹挟之百万饥民,便瞬时成为永宁伯的负担,其将如‘烫手山芋’一般,弃之不理,自然不对,可又无多余粮谷安置。
这些饥民随贼日久,多已养成如贼之习性,惯于抢掠,而不事生产,若对其安置不当,稍有不慎,或可再成新贼,确是难办!”
“孙先生一语中的,所言与诚之所想,不谋而合。”
张诚先表示了英雄所见略同之意,才又问道:“敢问孙先生,可有破此难题之法?”
“呵呵……”
孙时相未语先笑,他将声音略放低些,颇为神秘地说道:“山右商家,个个豪富,其钱粮资财积蓄,亦向为宣大之冠,更有遍及宣大三省之分号,若运用得当,即使饥民百万,亦非难事!”
他这番话说得极其巧妙,既点出以山右奸商资财和分号网络赈济饥民之法,又绝口不提张诚私自查抄奸商资财必然会中饱私囊之事。
对此,永宁伯张诚自然是十分满意,“人老精马老滑”,他身边也确实缺少这样一个既博学世故又奸诈狡猾的老人家。
“这个好办,就照以前的老法子,‘以工代赈’便是。”
孙时相略显疑惑之色,问道:“何为以工代赈?”
“哦。”
王元景在旁插言道:“孙先生有所不知,早在北路时,为安置京畿逃难流民,采用的便是此法。”
“可否详细道来?”
“说来简单,就是将原本赈济所需粮谷,改做难民的工时粮,分别核定其修路、挖渠、垦荒等工时,发放粮谷粥食。
如此,既可使难民有粥果腹,不至为饿殍,更可使地方从中受益,并非是白白付出钱粮,而新开荒地,又可用于安置难民,增加地方上来年产出,同时难民有事可做,也不至于无所事事,生出旁的是非出来。”
最后,王元景还补充道:“正可谓是‘一举多得’,官民两益,妥妥的‘双赢局面’啊!”
“双赢……?”
孙时相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,然转瞬之间,便即闪现出一道神光,他猛地放下手中茶盏,兴奋道:“如此而为,确是官民两益,还真是‘官民双赢’之局。”
“高,真高!”
他想通之后,当即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:“王参谋能入永宁伯幕下,果然不凡,真是确有大才,方能想出如此妙法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王元景闻言后,却发出一阵大笑,在孙时相迷茫的眼色中为他解惑道:“元景,不过一介平庸书生,如何有此奇思妙想。”
他说着就转头看向永宁伯张诚,又补充道:“如此妙法,乃我家伯爷之奇智!”
孙时相这才如梦初醒,他定睛看向张诚,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:“永宁伯,文武双才,孙某真心钦服。”
张诚只是笑笑,他目光柔和地淡淡说道:“雕虫小技而已,终难登大雅之堂。”
孙时相这时却忽然自椅中起身,他走到永宁伯张诚身前,俯身拜道:“宣府书生孙时相,烦永宁伯亲临陋室,虽另有隐情,确实在罪过。
现特向永宁伯请罪,望永宁伯能宽仁大量,恕小老儿之罪!”
通过适才一番交谈,张诚对于孙时相也渐生好感,本就无治罪之意,然此刻却对他口中所言隐情,生出极大兴趣,不由开口问道:“未知孙先生有何隐情,还请道来。”
“永宁伯,入驻镇城履新数月,清扫街巷,建设营房,拜会各官,接待东来诸将,现在又抓捕通奴奸人。
虽各事布置有序,分派得力,时至今日,一切近在永宁伯掌控之中,可如此运作,于永宁伯而言,除了能从中分得些许钱财,以充实军费所需外,并无力量上之增长。
反而还会因此事,而累及永宁伯之声名,费心耗力加以周旋。”
魏知策对他之言一时未解,不由发问道:“知策以为,先生此言,未必全对,我勇毅军铲去通奴奸贼,使宣镇可一心对外,此为大利。
而查抄所得,又可再募新勇,壮我宣镇军威,怎可言之于力量上并无增长?”
孙时相闻言却摇着头说道:“古语有言‘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’,宣镇地方虽不算大,却也不缺人物,只是未遇良木而已。
换言之,就算永宁伯麾下军兵再多,可出谋划策,治军练兵,领兵出战,甚至分守一方,总是需要得力之人物。
虽说可在军伍中,慢慢选取,可如此一来,未免耗时旷日持久,远不如招揽四方英才为己用,来的顺利。”
他言及此处,偷偷观察张诚神情,见他也在暗暗点头,才又继续道:“小老儿,今日出此下策,亦是有此一番考量。
永宁伯志存高远,未来成就远大,而宣镇庙小池浅,终非永宁伯一展抱负之所,然如此一来,则需文武之才,为永宁伯效力,分担事务。
所以,小老儿才想到,以永宁伯三请之事,为永宁伯传扬惜才爱才之美名,使宣镇上下青年才俊,纷纷归聚在永宁伯麾下,为永宁伯所用。
而此举,还有两层好处,其一,收聚宣镇人杰为己用,扩充幕府势力,其二则可安宣镇军民之心,稳固内部,更利于永宁伯外出征战。”
众人闻其言,纷纷点头,表示赞同,就连永宁伯张诚也在心里暗叹:自己只想着张家口山右奸商之事,竟忽略此等大事。
(本章完)